文 | 张丰
3月13日，南京市雨花台区发生一起火灾。南京消防官方微博发布的视频显示，一女子站在阳台外侧，其丈夫则站在阳台内侧紧紧拉住妻子的手臂。直到消防员扑灭大火，男子和消防队员合力救回妻子。
这个感人的故事有一个悲伤的结局：3月22日凌晨1点30分左右，烧伤严重的丈夫陈某产伤情恶化不幸离世。他拼死救回的妻子，还在恢复中，即将进行第二次手术。
在火灾中救人比视频中看到的更复杂，内脏烧伤或者大面积感染，都可能夺取人的生命。过去10天，这个家庭处在艰难的状况中，但是也有着惊人的坚韧。陈某产家属接受采访时说：“他要保护的，我们会继续保护下去。”
此事现在登上微博热搜。它当然是一个悲剧，但是其蕴含的力量，却给这个昏暗的世界带来一抹动人的亮色。
让人感动的首先是陈某产对妻子的爱。在最危险的时刻，他把妻子放在阳台外侧，自己站在更靠近火的一侧，坚持到消防队员到来。
现在我们知道，做到这一点是极其困难的。这不仅需要手臂的力量，还要忍受烧伤——实际上他伤得着实不轻。除此之外，这还有两个生命体之间最深沉的信任，这是真正的“融为一体”，如果陈某产松手，妻子就性命不保。
妻子懂得这一点，所以在获救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先救我老公。”这个时候，她就化身为站在阳台内的那一个，主动承受更大的危险。
我们现在无法计算，两个人都被烧伤的情况下，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站在阳台边坚持等到消防队员赶到，而自己不掉下去——或许，这根本上就不是一道计算题。
“计算”和建立在计算基础上的理性，是现代社会的根本特征。在马克斯·韦伯看来，现代性的一个根本进程是“祛魅”，宗教退场，科学登场；一切含混的东西，都会被理性思考所照亮；世界上不再有神秘化的位置，那被称为“迷信”。
很不幸，爱情就是“迷信”的一种。人们可以从生物学、遗传学上来分析男女为什么会在一起，用心理学来分析两个人的吸引力，而使用经济学来分析一段婚姻是否“划算”——爱情、婚姻和家庭，都逐渐被解释成一种理性的结果。
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自己“恐婚”，因为这么理性计算下来，结婚确实没有什么价值。社交媒体上有大量这样的言论，只不过是因为人们表达起来更方便罢了。生活中，很多确实以更功利的办法来看待爱情和家庭。
南京这位陈先生和他的太太，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看起来更像是“古典”的组合。他爱他的妻子，用生命来守护——这不仅是婚礼上的誓词，也转化为一种实实在在的行动。
他的妻子也是一样，被拉回阳台说的第一句话是“先救我老公”，这也绝对不是“经过计算”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一种“将心比心”的换位思考，这说明，她也同样愿意为对方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能正是在这种身心的契合之下，他们手拉手，才焕发出了罕见的能量，能够忍受火烤带来的灼痛而不松手。网友都称赞陈先生很Man，确实，他有力量和责任心，是真正的男子汉。但是，这种力量却不是通过健身房锻炼能够得到，而是基于一个生命的爱和决心。
他们告诉这个世界，“两个人的结合”还有很大潜力可挖，还能创造奇迹。爱情仍然可能是神秘而伟大的，不能用简单的方程式来计算。在“恐婚”“恐育”和“批判原生家庭”成为网络主流文化的当下，他们显得非常另类。这让人感动，也让人心碎，更让人思考：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能“一个人”？我们还有没有勇气，去构建两个人的堡垒？
这就是2022年春天，我们从陈先生一家的故事中所能理解的事。现在，我们祝愿和祈祷陈太太能够早日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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