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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孟连事件死者家属要求中央领导解决问题
2008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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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农利益长期得不到解决，反映出部分领导干部工作态度和作风上存在问题，与群众期望相差甚远
经过4天艰难谈判，7月19日，云南省普洱市孟连傣族拉祜族佤族自治县发生警民暴力冲突，23日上午得到妥善处理。聚集的橡胶农收到满意的答复后返回家中，死者遗体火化下葬。但一向善良温和的傣族人民，拿起刀、斧、棒，与警察对峙，用暴力维护自身权益，引起当地干部的深刻反思。
长期的利益争端导致冲突
7月19日上午，公安机关在孟连县龚欣乡、马蒙镇社会治安整治过程中，在马蒙镇抓获5名犯罪嫌疑人时，被持长刀、铁棍、锄头等工具的人煽动的500多名橡胶农围攻。冲突导致41名警察受伤，9辆警车被砸，警察使用防暴枪自卫，15名橡胶农受伤，2人被枪杀。据《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调查，这起暴力警民冲突的背后，是当地橡胶农与橡胶企业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以及由来已久的矛盾纠纷。
据孟连县政府介绍，橡胶产业是孟连县的支柱产业，龚欣乡和马蒙镇是孟连县的主要橡胶产区。在计划经济时代开始的橡胶工业初期发展阶段，当地橡胶公司投入资金、种苗和技术，负责橡胶林管理的橡胶农投入劳动力，“后方人”以粮食、劳动力和现金的形式入股。孟连县委副书记杨家才表示，橡胶公司、橡胶种植户和这种模式开发的橡胶林背后的人都有利益在里面。然而，橡胶农和橡胶公司之间的劳资关系是模糊的。他们把切好的乳胶交给公司，通过乳胶佣金获得劳动报酬；作为股东，后方群众不分享公司利润，而是从橡胶农的佣金中分红获得投资收益。在过去的20年里，橡胶公司经历了几次重组，最终转变为私营企业。在此过程中，橡胶利益分配计划未能及时调整平衡。
橡胶公司负责人梁告诉记者，近年来，国标一级天然橡胶价格从每吨7000多元上涨到2.7万元左右，打破了原有的利益平衡，橡胶农的涨价呼声越来越高。
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启动后，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和律师介入，向胶农收取一至两千元不等的“律师费”，承诺为胶农办理《林权证》。
公安机关调查发现，他们挑衅橡胶农不把橡胶交给公司，在橡胶农中培养“骨干人员”，煽动闹事，甚至发展到“推翻”村自治组织，粉碎橡胶公司，对抗政府林业改革工作队。
在他们的鼓励下，当地的橡胶农经常私下出售橡胶。去年9月12日，龚欣乡部分胶农将50吨混合胶运往外地销售，120余人被长刀、棍棒等工具护送。去年10月10日，公安机关前往龚欣乡抓捕闹事的胶农，被300多名胶农包围。一些橡胶农棍、石块等工具袭击警察，造成5辆警车被砸，包括孟连县派出所所长在内的17名警察受伤。今年5月，孟连县发布《深化橡胶产业改革指导意见》，龚欣、马蒙、金桥三大橡胶公司分别制定调整橡胶效益分配实施方案。然而，由于橡胶农的反对，这项工作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在同一层
两名橡胶农被防暴枪打死后，100多名橡胶农将尸体抬到马蒙橡胶公司。他们认为公司要求警察逮捕这些人，愤怒的橡胶农威胁要要求公司老板赔偿他的生命。听到这个消息后，附近的橡胶农也赶来聚集。
局势随时可能因愤怒而升级。孟连县委书记胡文斌接到报告后，立即率队赶赴现场，耐心细致地对聚集的橡胶种植户进行讲解、说服和引导。下午，普洱市委书记高也赶到现场做橡胶农。云南省委、省政府对此事件高度重视。省委书记白、省长秦光荣分别作出批示，要求尽快查明事件原因，认真听取群众诉求，妥善处理善后等相关工作，尽快平息事态，及时公布真相。
受省委、省政府委派，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省长曹率工作组连夜赶赴孟连县。20日凌晨1时，孟苏铁一行抵达孟连县，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部署相关工作。凌晨5点，孟苏铁一行赶到40公里外的胶农聚集地，与胶农进行直接对话。为了避免刺激群众情绪，孟苏铁一行没有带警车，也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对话在马蒙橡胶公司会议室举行，100多名橡胶农聚集在这里。记者在会议室看到，一些凳子上还配有长刀、铁棒等工具，但橡胶农的愤怒情绪有所缓解。孟苏铁对胶农提出的意见和要求一一作了回答或说明，诚恳地要求胶农相信党委和政府会照顾到绝大多数胶农的利益。橡胶农代表余康建议政府释放被捕的橡胶农和律师。孟苏铁当场表示，无论他们犯了什么错误，都将在取保候审后被释放。关于调整橡胶利益分配，孟苏铁表示，政府将成立由干部、胶农代表、会计师、律师组成的工作组，进行深入调查研究，最终拿出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一定能让绝大多数胶农满意。一位胶农代表表示，过去胶农上访反映的问题总是无果而终。孟苏铁立即进行了检讨，承认以前的政府工作做得不好，并向橡胶农深深鞠躬道歉。橡胶农对他的这一举动报以热烈的掌声。
经过1个多小时的对话，大多数胶农离开现场各自回家。这次对话成为事态发展的“拐点”。接下来几天，聚集的胶农时有回升，但大部分是看热闹的村民，天色渐黑便各自回家。
20日下午，正在保山市开会的云南省委副书记李纪恒中断会议，乘坐直升机飞赴孟连县，立即驱车前往事发现场。李纪恒指示市、县领导干部，要带着对人民群众的深厚感情，以最快的速度、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佳的处置结果，这个结果要经得起历史检验。李纪恒要求，迅速开展对2名死者的死因调查，向社会公布调查结果；尽快与死者家属达成一致，让死者遗体火化，要关爱遇难者家属，对他们的生活困难要给予帮助。他还强调，要尽快解决好橡胶林利益分配调整问题，拿出相关方面都能接受的方案，确保群众利益不受损害。21日，普洱市市长沈培平、孟连县委书记胡文彬等领导再赴现场，协商善后问题。沈培平介绍，死者家属坚持要求中央领导来解决问题，并提出高达1000万元的“天价索赔”，协商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22日上午，记者随同云南省委政法委副书记马继延、普洱市市长沈培平一行三赴聚集现场，马、沈一行与胶农“领袖”杨发展、胶农律师马敏慧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谈话后，终于说服二人配合政府做好善后事宜。协商很快取得进展。23日凌晨，死者家属同意将遗体火化，胶农获得满意答复后回家。
干部严肃反省工作作风
虽然事态已经平息，但事件留下沉痛教训，引起当地干部深刻反省。
“对党充满感恩之情，待人善良温和的傣族群众，拿起了刀斧棍棒，与警察对抗，用暴力维护自己的权益。这件事情必须引起我们当政者的深刻反思，必须引起各级干部铭心刻骨、灵魂深处的反省！”在22日晚上召开的普洱市领导干部会议上，云南省委副书记李纪恒严厉警告在场官员。这一席话引起了许多在场官员的强烈共鸣。孟连县委常委刀建华告诉记者，“孟连”在傣语中意为“寻找到的一个好地方”，当地傣族从滇西的德宏州一带迁移过来已有1300多年历史，到新中国成立之初，当地经济社会发展仍然相当滞后，被划为“少数民族直过区”，即从原始社会末期或奴隶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刀建华说，建国以来，孟连各民族兄弟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砖瓦楼房取代茅草屋，电视机、摩托车走进了寻常百姓家。老百姓对党和政府充满感恩之情，那是真真切切、毫不夸张的说法。傣族群众拿起刀斧棍棒，与政府对抗，这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纪恒指出，胶农利益诉求长期得不到解决，增收致富的美好愿望被一些坏人利用，导致胶农长期以来对橡胶公司的积怨逐步转化为对基层干部、基层党委政府的积怨，最终集中爆发引起冲突。群众利益诉求反映机制不健全，群众没有地方讲话，反映的情况得不到处理，是这起冲突事件带给广大领导干部的一个重要教训。“要建立健全群众利益诉求的反映机制，让群众有地方讲话。”李纪恒说:“对群众的合理诉求，能够解决的要竭尽全力去解决，一时难以解决的也要耐心劝导说服，积极创造解决问题的条件。”
普洱市委书记高旭升认为，胶农的利益诉求长期得不到解决，集中反映出一些领导干部工作态度和作风存在问题，离群众的期盼差距太远。部分干部作风漂浮，脱离群众，漠视群众利益，听不进群众意见，离群众越来越远。普洱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谢丕坤认为，一股农村黑恶势力的存在，一些社会闲散人员的挑唆和煽动，导致孟连县勐马镇、公信乡部分村组的基层党政组织难以正常运转，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在部分地区，甚至出现黑恶势力控制村民自治组织、私自召开村民大会非法选举“村民代表”、聚众攻击橡胶公司和政府林改工作队等情况。“说话没人听，干事没人跟，群众拿刀砍，干部当到这份上，不如跳河算了！”李纪恒对这种现象提出严厉批评。他提出，各地要切实引以为鉴，加强基层党政组织的领导班子建设，提高基层党政组织在群众中的公信力、号召力和凝聚力。要提高基层党员干部调解矛盾纠纷的能力，及时把各种带有苗头性的问题和矛盾解决在当地，解决在基层，解决在萌芽状态。(《瞭望》新闻周刊记者伍皓伍晓阳)
云南孟连事件纵深 群体性事件背后往往藏匿着腐败
2008年7月19日，云南省普洱市勐连傣族拉祜族佤族自治县发生严重警民冲突，造成2名村民死亡，17名村民和41名警察受伤，成为影响极其恶劣的群体性事件。“腐败往往隐藏在群体性事件背后”。“719”事件发生后，云南省纪委成立专案组深入调查，挖出一系列连环案件，涉案人员33人，其中厅级干部3人，厅级干部11人，科级以下干部19人，涉案非法资金近1亿元。
表面上看，“719”事件是一个偶然事件，但背后有“必然性”
专案组组长、云南省纪委常委、刑铮介绍，“719”工程挖出的系列窝案包括群体性事件责任追究、孟连县领导受贿、金融干部挪用财政资金等三个系列案件，涉及省、市、县、乡三级党政机关。所有案件相互交织、相互牵连，对“719”群体性事件起到了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作用。“719”事件表面上看似偶然，背后却隐藏着“必然”，那就是少数地方领导干部的腐败。从这个意义上说，“719”事件是“腐败往往隐藏在群体性事件背后”的典型例子。
“719”事件之所以不可避免，是基于以下两个原因：一是少数地方领导干部与橡胶公司有着密切的联系，两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极大地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严重影响了党群关系。比如孟连县委原书记胡文斌，在当地工作三年，一年只下乡十次，下乡的目的地往往是两家橡胶公司。群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随着时间的积累和其他少数民族干部的行为，群众对他们的心理已经从单纯的“不喜欢”演变为厌恶直至对抗；二是由于与橡胶公司的利益关系，当群众利益与公司利益发生冲突时，个别干部作为既得利益者，无视群众的困难和感受，非但不努力解决问题，反而直接站在老板一边。这种失职导致橡胶农和橡胶公司之间的矛盾积累，最终导致群体性事件。
对“719”工程的查处，体现了党和政府“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腐败”的坚定态度。相关部门在处理这一典型案例时，注重政治效果、经济效果、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通过采取有效措施，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当地群众的利益，促进了当地的稳定和发展。此外，专案组还注重对干部的救助。
“719”工程折射出的腐败新动向
云南省纪委相关人士分析，从已查处的一系列案件来看，“719”工程反映出一些腐败新动向、新情况，值得注意：
第一，基层干部腐败非常严重。在“719”特殊案件中，孟连县几名领导的腐败令人惊讶。马蒙和龚欣两家橡胶公司的老板说，他们不仅要在假期给他们送东西，还要随时付钱，甚至到了接到电话就“害怕”的地步。
二是贫困地区腐败升级。孟连县地理位置偏远，经济落后，每年财政收入只有3000万元左右。然而，在这样一个集边疆、民族、贫困于一体的小县城，原财务总监刘虹却能把2000多万元的财政资金拨给自己的茶业有限公司。
第三，腐败权力存在“系统性整合”。一些从省里到县里的财政干部上下勾结，打着发展经济作物、支农惠农的幌子，成立假公司骗取国家的钱财。涉案人员齐心协力，整合权力，共同侵吞国有资产和资源。例如，云南省财政厅原副厅长肖与云南省财政厅农业厅干部联合贪污一案，利用分管审批农林发展项目的职务便利，迅速将中央和省政府拨付的各类财政支持项目资金信息传达给州县财政局周华清、等人。周华清和以企业名义提供了相应的申请材料，最终经肖批准，成功地将财政资金拨出。
“没有成就感，只有沉重感”
目前，“719”工程已告一段落，涉案33人中已有12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追回大量赃款。云南省委、省政府对此给予了充分肯定，并郑重表彰了为“719”工程调查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员。但是没有成就感，只有沉重感。
何正兴查办了多起影响较大的腐败案件，被云南省纪委认定为办案能手。即便如此，他认为“719”案件很复杂。“这类案件比较难查，因为往往涉及地方利益，纠结于历史复杂的原因。许多腐败分子已经建立了进攻和防御联盟，一些人已经准备反调查。如果没有好的策略，案件很难突破，或者做不到。”何正兴说。
何正兴说，从侦查方向、侦查步骤、证据获取、时机把握，查办案件的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决策失误可能“少则一里，多则千里”。他举例说明了“719”工程的“突破”:当时的外围调查显示，县财政局原局长刘虹在当地骄横跋扈，是个“恶霸”，涉嫌拿走财政资金。考虑到财政局的职能，刘虹和两家公司以及两位县委书记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专案组敏锐地意识到，刘虹是“719”事件背后腐败案件的重要突破口。事实证明，从刘虹开始，就撕开了腐败分子的防线。
何正兴对“719”事件暴露出如此多的贪官污吏感到痛心，这是“令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当他们腐败的手伸出时，他们忘记了党的宗旨，忘记了公共权利的义务。”。
有些腐败分子没有自省意识，反而比较幸运，他们所有的心思都用来逃避打击。线索指向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原常委副主任周华清后，何正兴找到了周华清，给了他悔过自新的机会。结果周华清故技重施，声称自己没有问题，有问题愿意承担法律责任。他对刑铮深感悲痛。他说，他看到腐败分子如此自负和傲慢，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结果，周华清受到了严惩，但悔之晚矣。
有些年轻干部没有
珍惜岗位，因腐败而毁了大好前程。这次归案的孟连县委原书记胡文彬案发时刚满42岁，是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干部。查办发现，胡文彬不仅作风飘浮，生活糜烂，而且大肆收受贿赂，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通过透视这些腐败案件，和正兴很有感慨地说：“事实又一次证实，理想的动摇是最危险的动摇，信仰的危机是最致命的危机。”和正兴感到忧虑的是，腐败现象已呈现出多种趋势，主要表现在：一是作恶多端、横行无忌的猖獗性；二是花样翻新、形式合法的智能性；三是沆瀣一气、纵横交织的网络性；四是跨境作案、异域配合的国际性；五是危害经济、殃及政权的严重性。“这就要求纪检人员必须转变传统调查思路，提高谋略和科技在调查中的应用，以智取胜，以科技取胜，必须具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办案能力和水平。”（记者李自良王研杨跃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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