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大虾高价”事件不断发酵，引起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注，关注店主在菜单底部明码标价，但顾客误以为38元是普通餐厅的价格，在模糊交易中产生了“强买强卖”的效果。这需要律师。华东政法大学法学院教师陈跃峰对此事做了细致的分析，包括《价格法》是怎么规定的，店铺和顾客是怎么买卖的，物价局是怎么立案调查的等等。然而，如此细致的法律分析却让网友更加困惑。网友@胖悠黑头说：以后在路边拉一根线都要带律师吗？
青岛“高价虾”法案。
以下是陈跃峰先生的文章，发表在今天(10月10日)的报纸上。
《一只大虾引发的法律问题》
这个国庆假期，最热的应该就是青岛的“大虾”了。
一盘38元？不，38元一个！各大媒体称之为“高价虾”。
38元一个，是天价吗？我不能谈论它。现在38元钱能买什么？
店家辩称：这个一点都不贵，因为是“海中捕虾”还是活的，营养价值很高。
客户说：我听物价局的工作人员在电话里说市场价格放开了，他们不好处理。
没错。《价格法》第六条规定，商品和服务除实行政府指导价或者政府定价外，实行市场调节价，由经营者依照本法自主制定。经营者有权自主制定由市场调节的价格。即使虾的营养价值高，也不是“极少数与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有很大关系的商品”，不是“少数资源稀缺的商品”，也不是“被自然垄断的商品”，所以它的价格属于市场调节的价格，没有政府指导价或定价。既然是市场调节，只要有人愿意买，价格高不成问题！马云的“蝌蚪身”书法《话禅》不是也卖了468万吗？
但在国际知名旅游城市青岛，事件发酵后，相关行政部门及时将涉及的处罚告知店主，包括物价局“责令退还违法所得”“并处罚款9万元”“市场监管局吊销营业执照”等。
嘿，不是说价格由市场调节吗？又该怎么惩罚？原来，物价局根据涉嫌价格欺诈、违反明码标价、侵犯消费者权益立案调查。对于店家来说，菜单“海鲜”标有“海捕虾”38元，还有标有“现价”的海鲜菜品。左侧“特色菜”中的“麻辣小龙虾”价格为38元，右侧“家常菜”中的“红烧茄子”价格为18元。但是这些菜品和蔬菜的价格并没有标注计量单位，只有“以上海鲜单独定价”的字样标注在菜单底部“主食”一栏下方非常不显眼的位置。
103010第十三条积极要求“经营者销售或者购买商品、提供服务时，应当按照政府价格主管部门的规定明码标价，标明商品的名称、产地、规格、等级、定价单位、价格或者服务项目、收费标准等有关信息”；第十四条第四项规定，经营者“采用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价格手段，诱骗消费者或者其他经营者与其进行交易”，属于不正当价格行为。该法第四十条授权价格行政主管部门(物价局)“责令改正，没收违法所得，可以并处违法所得五倍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的，责令停业整顿”，或者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吊销营业执照。
也就是说，对涉案商家的处罚不是“天价”，而是“价签”。如果把“海鲜”菜品的计量单位悄悄藏在菜单的别处，即使消费者没有提前要求确认，也会误以为计量单位是“盘子”或“份量”，直接点单，这也是被商家定价的方式误导了。商家的这种投标行为才是《价格法》应该规范和惩罚的。当然，当涉及到“数额较大的罚款”或“吊销许可证”时，行政机关应当告知有关企业有权要求听证。不是惩罚违法行为，而是“杀无赦”“废话少说”“全国都在看”。
而舆论显然觉得这样的惩罚“并不有力”。有评论认为，这完全是“强迫交易”。有律师写道，这是“敲诈勒索”，应该给予当事人行政处罚甚至是罚款。公安机关完全有权利和责任处理此事。就连青岛市消保委事后也发表声明，严厉谴责商家“恶意宰客”。当食客向警方报案时，他们还称店主涉嫌暴力威胁。但派出所认为是民事纠纷，没有管辖权。那么，店主和顾客之间的纠纷是什么呢？店主按38元要价是一种什么行为？
首先，本案中，虽然店家有欺诈故意或强迫食客索要价格的行为，但这种行为不属于敲诈勒索。“敲诈勒索”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以威胁、胁迫被害人的方法，勒索公私财物的行为。比如“你不给我5000元，我就把你违规用公款吃了38元大虾的证据送到纪委”，这就是敲诈勒索。至于“劫”，恐怕只是理论家对“无良商人”表达愤慨的一种方式。需要详细分析相关店铺是否构成“强制交易”。事实上，《价格法》和《治安处罚法》确实有“强迫交易”和“强迫交易罪”的处罚，文中表述为“强迫购买、强迫销售商品”。是否属于“强买强卖”，取决于一方是否达成了货物买卖协议，一方是否被迫违背自己的意愿进行交易。
比如2012年在三亚，食客们只是指着池塘里的鱼问价钱：“这鱼怎么卖？”商店立即把鱼捞出来，砸在地上。它重11公斤，580元每公斤6000多元。食客们只想讲道理，几个大男人出来了，只好闭嘴认植物。这是典型的“强制交易”。同样的，2012年洛阳，买家刚问切蛋糕多少钱，卖家说“5元1两”，手掉刀，11斤，550元。不买就不会放过。这也是一次“强卖”。还有一个“强买”，逛到市场：“嘿，这水果今天挺新鲜的。
店家表示已经在菜单底部标明“海鲜单个计价”
您可能不以为然，拿着大棍子堵着门不让人走，这还不是“强迫交易”？
这还真不一定。
您想啊，如果遇到一帮吃“霸王餐”的，吃完抹嘴走人，不买单。店家不可能不拦着。食客说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您一听，有道理啊，怎么能限制人身自由呢，得报警。但是，等警察叔叔赶到，哪怕就三五分钟，人早就没影了。还怎么维权啊？所以，如果双方的合同已经成立，一方履行了交付约定菜品的义务并提供了相应的餐饮服务，另一方没有按照约定支付价款，此时有一种“不买单不让走”，叫“自力救济”。但是，它有限度，那就是只能寻求有权的公权力机关介入，例如报警等。警察来了，还是没钱，警察也不能扣着人不放。只能是留下身份信息，由商家另行申请仲裁或提起诉讼，拿到生效判决，再去申请强制执行。
那么，本案中，合同成立了吗？咱们得捋一捋。店家的菜单是一种“要约邀请”，就像广告一样，意思是说：“来咱家吃呗，38元”。如果食客说“38元一份？那来一份呗”，那么顾客提的就是“要约”，店家“笑而不语”也好，店小二“哼哼哈哈”也罢，只要店家去做了，那就是“承诺”，合同成立了。这个时候，菜单上写着什么，其实跟最后的合同完全没关系了。如果，店小二直接在账单上记下“海捕大虾一份，38元”，那就完全没争议了。
问题是，如果顾客不能拿出证据证明确实说过“38元一份？那来一份呗”，也不能证明店家明确答应过了，而店家则咬死了菜单上写了海鲜以单个计价，它也只承认38元一只，那么双方实际上没有达成合意，合同没有成立。因为虾是38元/盘，还是38元/只，这个条款如果不明确，那么合同就欠缺主要条款。而没有就这个条款达成一致，合同就无法订立。不过，这个时候双方没有达成合意，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可以说是一种“隐蔽的不合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吃完饭后，店家强迫顾客以“38元/只”结算价款，实际上是强迫顾客违背自身意愿订立合同并支付价款。只不过，这个“强迫交易”或者“强卖商品”行为，在法律上非常隐蔽。
38元一个大虾
现在，到了讨论公安机关对事件处理是否合法的时候。公安机关有维护社会秩序、保护人民人身权和财产权的法定职责。本案中，公安机关有权有责对当事店家的“强卖商品”行为实施治安处罚，如果查实店家以暴力、威胁手段“强卖商品”且情节严重的，那就有可能进入刑事追诉程序了。
即使公安机关受限于法律专业能力，一时无法识别“隐蔽的不合意”和法律上不那么明显的“强卖商品”行为，而它确实认为这是双方的民事纠纷，那么至少也应该能够认识到，商家无权以己方主张为由索要争议价款，更无权以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乃至暴力威胁手段加以索要，而只能获取顾客身份信息，就有争议的部分价款，另行申请仲裁或提起诉讼。否则，公安机关有权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0条第3项，对违法行为人处以治安行政拘留。本案中，派出所一方面认为这是民事纠纷，另一方面却任由店家单方主张权利甚至实施违法行为，确有不妥之处。
综合来看，当事店家的行为与行政机关、顾客形成了多重法律上的关系。它的价格标示行为违反《价格法》，要受行政处罚；与顾客之间的争议，因双方未能就主要条款达成合意，合同未能成立，而顾客已经吃了这盘虾，应按这盘虾的市场价值返还“不当得利”；店家在合同未能成立的情况下，强迫顾客以店家主张的价格订立合同并支付价款，已构成“强卖商品”，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应被处以行政拘留；以暴力、威胁为手段，且情节严重的，那就要大《刑法》“伺候”了。
（上海财经大学朱晓喆教授、华东政法大学吴一鸣副教授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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